(注︰這篇是上一篇的澄清)
由於沒看過《低俗喜劇》,所以針對賈選凝爭議,我都只是在釐清概念,和批評一些立場為先的情緒化反應而已,而對電影本身,其實是沒有下過評語的。我要帶出的觀點是︰其實眾多批評者的主要論點都沒抓住賈選凝原文的重點,故此也沒有有力地駁斥了賈對《低俗喜劇》的指責。
批評者主要論點有二︰
1. 賈文展示了對電影粗口和低俗描寫的潔癖心態,而這些低俗的元素有其藝術意義,例如更好地描寫現實,或解放市井/本土的地道語言。
2. 電影本身開宗明義兜售低俗,批評其低俗是多此一舉。
我要指出,這兩個論點都回應不了賈的主張。
第一點,論者搞錯了形式和內容之分,賈批評《低》把電影生產簡化為「性」和「資本」的交換,把電影眨為純粹滿足人慾望的工具,這些都是針對電影內容的批判,是指其表達出的思想下流,而非用以表達這些思想的語言下流。賈針對內容的判斷是對是錯,固然可以討論,但批評者純粹把「基層語言」、「本土文化」的口號祭上台,並不能就此正當化(justify)了內涵的低俗。有論者以周星馳為例反駁,指周的電影常以無賴之徒為主角,可是劇情往往是仗義每多屠狗輩,顯示香港文化雖然市井通俗,卻不乏人間有情。但這也是不能回應重點的,例如賈文中指『看似通片都在講電影人為本土電影的「犧牲」,但實際上是以一種毫無承擔的創作姿態去傷害電影』、『《低俗喜劇》為香港人提供廉價的發洩,以極富羞辱性的方式去「污名化」大陸人形象——廣西黑老大竟野蠻、荒淫到喜歡獸交,香港觀眾則在盡情嘲笑大陸人的愚昧和不開化中享受到快感。』都是在指責《低》無法從無賴刻薄的角色橋段上昇華至「人間有情」,反而處處是對人和對電影進行抵毀傷害。這一點,批評者應該清楚指出《低》如何昇華出善的養份,或反駁譚如何誤解了電影中的刻薄橋段,指出其故事內涵並非譚所指般醜惡。這些是批評者當中至今還未有人做到的,批評別人的文章不值五萬,也應該要好好檢討自己是否也一樣邏輯混亂。
第二點,則是輸打贏要。1934 年 Leni Riefenstahl 拍的 Triumph of the Will,開宗明義歌頌納粹,是否就可以免受後世批評?開宗明義就可免受批評,這根本不是否定一篇影評意義的合理論點。倒不如花時間好好想想如何拆解賈對電影的詮釋,再好好論證《低》並沒有賈所說的對社會的那些惡俗影響,是為正路。
最後,是否能令觀眾看得開心,也不是看電影的唯一標準。開心也是有層次的,古羅馬的自由人把奴隸丟進鬥獸場看其被猛獸撕殺,也看得很開心。我當然不是要站在一個道德塔利班的立場否定所有較低層次的慾望,我不反對看 A 片、無惡意的 racial joke 、 gender joke 。只是有時在電影評論上,有人來劃清層次高低之分,也很重要。賈的影評,其動機來源就是認為有人透過這部戲偷換了「本土」和「低俗」兩個概念。如果你遇上一個日本人,你跟他說日本文化就是蒼井空,就是電車痴漢,我想他也會賣力跟你澄清的。這不是什麼道德潔癖的問題,正如一個營養師告訴你快餐好食,但不健康;電影評論告訴你有什麼電影你可以從中學習到重要的東西,有什麼電影看看就算,不用較真,有什麼電影笑笑很好,但內裡有壞的東西,不留意就會致病。至於賈有沒有誇大了《低》當中的壞東西,如上所述,這個可以再商確。但如其他論者那樣一味指責人道德潔癖,則完全無助討論。
以上是我對整件事的最後回應。我只是看到大家的辯論根本九唔搭八,還處處有先入為主的人身攻擊,所以插把嘴想釐清一些重要的概念罷了。我看電影,看藝術品,同時我也是讀數學的。讀數學的人有一個習慣,你可以說是壞習慣,就是認為正確的推論比正確的結論更為重要。美學也要理性的溝通,這就是我要說的全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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